传送阵的余波尚未散尽，一道旨在抹除万物情感的寂灭白光，已如跗骨之蛆，循着空间波动的轨迹追杀而至。

归墟岛地底入口的通道内，恐慌的尖叫与绝望的哭嚎混成一片。大批身负重伤、行动迟缓的外门弟子眼看就要被那纯粹的死亡光华吞噬。

“吼——！”

一声野兽般的咆哮，压下了所有的嘈杂。

外门统领铁鸦双目赤红，状若疯魔。他猛地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器【黑铁尸锁】，那条浸透了尸油与怨气的粗大锁链并未飞向敌人，而是调转方向，以一种惨烈决绝的姿态，狠狠刺入了他自己的左肩琵琶骨！

血肉撕裂，骨骼哀鸣。

铁鸦仿佛感觉不到痛苦，在鲜血喷涌中，他狂笑着，将锁链的另一端甩出。锁链如一条有了生命的黑色毒蛇，在人群中急速穿梭，将数十名绝望伤员的腰带、衣甲，乃至血肉，强行串联在一起。

“给老子……站稳了！”

他燃烧精血，古铜色的肌肉坟起如岩，竟凭着一己之力，在通道口用自己和同门的血肉，筑起了一道最原始、最野蛮的盾墙！

寂灭白光轰然撞上。
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，只有令人牙酸的消融声。铁鸦首当其冲，大半个身子瞬间化为焦炭与血水，但他那死战不退的疯狂意志，竟让那冰冷无情的法则之力，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。

正是这用生命换来的刹那，为大部队争取到了最后的撤退时间。

断龙石轰然落下，将那片毁灭的白光彻底隔绝。

地底大殿内，弥漫着浓稠的血腥与无边的绝望。

楚牧元跪在灵脉节点旁，看着气若游丝的雷破军，以及被拖进来的、已不成人形的铁鸦。他注意到，雷破军那只焦黑的右手，竟还死死地扣在地面的一道石缝里，指骨僵硬发白，即便在昏迷中，也无人能将其掰开。

楚牧元没有强求。他只是伸出手，在那只至死不放的手上，轻轻拍了拍。

随即，他做出了一个比铁鸦更疯狂的决定。

他不顾自己早已枯竭的神魂，双手在胸前结印，强行从本源中剥离出两缕金色的神识。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，让他眼前阵阵发黑，但他只是死死咬着牙，将这两缕神识高度压缩，化为两枚温润如玉的【灵犀印记】。

他已为雷破军种下了一枚，此刻，他将第二枚，也是透支极限的一枚，轻轻打入了铁鸦的心脉。

这不仅是为兄弟吊命，更是在为他自己即将踏入的无边黑暗中，留下两个能感知现实、不会迷失的“锚点”。

做完这一切，楚牧元缓缓站起身，面色惨白如纸。他从怀中取出那枚代表楚家最高权限的【楚氏铁令】，径直走向正在指挥布防的姬瑶光。

“牧元！”

堂姐楚灵韵立刻起身，拦在他面前，声音因急切而变得尖锐：“这是楚家最后的底蕴，怎能将它托付给一个……商人外人！”

在她的观念里，血脉是最后的壁垒，是绝境中唯一能绝对信任的纽带。

楚牧元没有解释。他只是绕开楚灵韵，将那枚沉重的、沾染着血迹的铁令，强行塞进了姬瑶光冰冷的手中。

他的目光扫过全场，扫过那些或恐惧、或怀疑、或麻木的眼睛，沙哑而坚定地说道：

“堂姐，这地底下埋着的，早已不是楚家一家之骨。”

“此刻站在这里的，没有外人，只有把命交托给彼此的战友。”

话音落下，楚灵韵如遭雷击，怔在原地。

姬瑶光握紧铁令的指节，因过度用力而寸寸发白。她抬头，看着上方因剧烈攻击而不断震落碎石的穹顶，感受着手中铁令的份量，以及背后数百道目光的重量。

她知道，这场豪赌，她必须接下，也必须赢。